太阳像个老大老大的火球,光线灼人,公路被烈日烤得发烫,脚踏下去一步一串白烟 。
天气闷热得要命,一丝风也没有稠乎乎的空气好像凝住了 。
整个城市像烧透了的砖窑,使人喘不过气来 。狗趴在地上吐出鲜红的舌头,骡马的鼻孔张得特别大 。
炽热的火伞高张在空中,热得河里的鱼不敢露出水面,鸟也不敢飞出山林,就是村中的狗也只是伸长舌头喘个不休 。
那天,天热得发了狂 。太阳刚一出来,地上已经着了火,一些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的灰气,低低地浮在空中,使人觉得憋气 。
那是一个久旱不雨的夏天,炎热的太阳烤得田里的老泥鳅都翻白了,村边的小溪,溪水一下低了几寸,那些露在水面的石头,陡地变大了 。
小鸟不知躲匿到什么地方去了;草木都垂头丧气,像是奄奄等毙;只有那知了,不住地在枝头发出破碎的高叫;真是破锣碎鼓在替烈日呐喊助威!
街上的柳树像病了似的,叶子挂着尘土在枝上打着卷,枝条一动也不动 。马路上发着白光,小摊贩不敢吆喝,商店门口的有机玻璃招牌,也似乎给晒化了 。
描写冬天的段落
天冷了,堂屋里上了槅子 。槅子,是春暖时卸下来的,一直在厢屋里放着 。现在,搬出来,刷洗干净了,换了新的粉连纸,雪白的纸 。上了槅子,显得严紧,安适,好像生活中多了一层保护 。家人闲坐,灯火可亲 。
床上拆了帐子,铺了稻草 。洗帐子要捡一个晴朗的好天,当天就晒干 。夏布的帐子,晾在院子里,夏天离得远了 。稻草装在一个布套里,粗布的,和床一般大 。铺了稻草,暄腾腾
的,暖和,而且有稻草的香味,使人有幸福感 。
不过也还是冷的 。南方的冬天比北方难受,屋里不升火 。晚上脱了棉衣,钻进冰凉的被窝里,早起,穿上冰凉的棉袄棉裤,真冷 。
放了寒假,就可以睡懒觉 。棉衣在铜炉子上烘过了,起来就不是很困难了 。尤其是,棉鞋烘得热热的,穿进去真是舒服 。
我们那里生烧煤的铁火炉的人家很少 。
一般取暖,只是铜炉子,脚炉和手炉 。脚炉是黄铜的,有多眼的盖 。里面烧的是粗糠 。粗糠装满,铲上几铲没有烧透的芦柴火(我们那里烧芦苇,叫做“芦柴”)的红灰盖在上面 。粗糠引着了,冒一阵烟,不一会,烟尽了,就可以盖上炉盖 。粗糠慢慢延烧,可以经很久 。老太太们离不开它 。闲来无事,抹抹纸牌,每个老太太脚下都有一个脚炉 。
脚炉里粗糠太实了,空气不够,火力渐微,就要用“拨火板”沿炉边挖两下,把粗糠拨松,火就旺了 。脚炉暖人 。脚不冷则周身不冷 。焦糠的气味也很好闻 。仿日本俳句,可以作一首诗:“冬天,脚炉焦糠的香 。”手炉较脚炉小,大都是白铜的,讲究的是银制的 。炉盖不是一个一个圆窟窿,大都是镂空的松竹梅花图案 。手炉有极小的,中置炭墼(煤炭研为细末,略加蜜,筑成饼状),以纸煤头引着 。
一个炭墼能经一天 。
冬天吃的菜,有乌青菜、冻豆腐、咸菜汤 。乌青菜塌棵,平贴地面,江南谓之“塌苦菜”,此菜味微苦 。我的祖母在后园辟小片地,种乌青菜,经霜,菜叶边缘作紫红色,味道苦中泛甜 。乌青菜与“蟹油”同煮,滋味难比 。“蟹油”是以大螃蟹煮熟剔肉,加猪油“炼”成的,放在大海碗里,凝成蟹冻,久贮不坏,可吃一冬 。豆腐冻后,不知道为什么是蜂窝状 。
化开,切小块,与鲜肉、咸肉、牛肉、海米或咸菜同煮,无不佳 。冻豆腐宜放辣椒、青蒜 。我们那里过去没有北方的大白菜,只有“青菜” 。大白菜是从山东运来的,美其名曰“黄芽菜”,很贵 。“青菜”似油菜而大,高二尺,是一年四季都有的,家家都吃的菜 。咸菜即是用青菜腌的 。阴天下雪,喝咸菜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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