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苦个人资料 何苦真实名字( 二 )


怀着赤子之心,这位38岁的正团职军官放弃优渥的工作,主动写下转业申请 。
等待回复期间,他到大街上散心,与一位棒棒师傅擦肩而过,“师傅挑那么少的东西,那个背都弯成了一张弓,不停咳嗽,我听着他的咳嗽,感觉自己的胸腔都在拉扯!我从小就知道棒棒很有力气,动不动一条扁担挑几百斤,现在为什么会这样?”
随后几天,何苦特意到重庆的大街小巷转悠,远远跟着棒棒师傅,才惊觉转眼20年,物是人非 。曾经的几十万棒棒大军,只剩下脊背佝偻的老人部队 。这是个后继无人的夕阳行业,唯这群老头还在坚守,成为了历史里“最后的棒棒” 。
“我悲伤地意识到,也许我和山城的棒棒们一样,就要被这个信息化时代淘汰了——旧时代的‘老黄牛’终归要被‘千里马’取代 。我决心自主择业,加入山城棒棒军……”
何苦决定拍一部棒棒的纪录片,从中找到新生 。
从现代化商圈,穿越到破败拆迁所
2015年1月,何苦第一天跟棒棒打交道,就被震了一下 。
当天下雨,三个50来岁的棒棒师傅聚在人民公园的屋檐下玩斗地主 。何苦穿件红色冲锋衣,夹个包过去搭讪 。结果棒棒们把他当骗子轰走了 。
在下一条街,他遇到了棒棒师傅“老黄” 。雨天没活干,老黄杵着根棒棒看人打牌,还嫌弃一次耍一块钱“太大了” 。两人打开了话匣,何苦才明白,为何从前的导演们拍“棒棒”都铩羽而归 。拍摄会影响棒棒的工作,如果花钱雇他来拍,那就是“演”而不是“生活”……这怎么办?
“那就自己从棒棒干起 。重庆农家孩子出生,在部队又受过艰苦训练,有啥不敢 。我就跟老黄说自己失业了,想拜老黄为师父 。他说我年纪轻轻当个啥子棒棒,没得出息 。”
犹豫的老黄没能拗过何苦,终于带他回到了棒棒的出租房 。
穿过高楼林立、美女如云的重庆解放碑商圈,插进一条羊肠般的肮脏巷子,仅仅几百米,便似乎从现代社会穿越到几十年前——自力巷53号的危楼破败不堪,千疮百孔,收容着这群平均工龄22年、年过半百的棒棒军 。
征求棒棒们同意后,何苦聘请了一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做摄像师,记录下他和棒棒们共同生存的一年 。
棒棒们来自五湖四海,年轻时就出来闯荡,各有辛辣往事 。他们在烈日下挑担爬坡,在漏风的窗子下看《西游记》,在昏暗的灯光里读报纸,在老破的楼梯扶着腰上下,在逼仄的厨房里吃水煮肥肉,也在室友饿了几天进入“冬眠”模式时慷慨解囊……
这个即将被新时代拆迁之所,栖居着颠沛流离之人,相互温暖 。
老黄和老甘们
学者秦洁曾研究“棒棒军”多年,认为“重庆‘棒棒’是以搬运服务为主、具有山城区域特征的农民流动务工形式……又是中国城市化过程中‘苦力’的延续” 。
65岁的老黄是卖苦力的代表 。扛着100多斤的货物,驼背爬坡2公里,工钱也才十元 。一天没活,心里就慌,所以老黄花钱特抠 。自己扛得起的,就舍不得用自己的四轮车,宁肯磨烂肩膀 。回一趟老家两个小时直达,但他宁愿转几次车,省下六块钱 。他住在一间只有门框没有门的4平方米房间,摔了一跤疼得厉害,次日照样干活 。
老黄缺钱,却不贪钱 。有次挑着两箱化妆品,跟着雇主穿行在人流中 。走着走着就跟丢了,他急得在原地打转,挑着化妆品等到晚上11点 。他诚信,讲原则:“随便拿根棍子找饭吃的是叫花子,我手中的棍子是干活的工具,虽然不一定比叫花子挣得多,但自食其力 。”
把钱积攒下来,老黄都留给唯一的女儿 。老婆早跟别人好了,老黄靠打工养活了女儿,又风吹日晒地当棒棒,帮女儿还房贷……病了的老黄曾去街边理疗店治疗,掏出塑料袋层层包裹的一沓零钱毛票,一张一张数着付给对方时的样子,让人心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