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月亮出世

(接上文)
我的肚子痛一直没有加剧,只是一阵一阵地有些发硬而已 。这样不温不火地痛了十几个小时后,才终于见了红 。
第二天上午,杨医生来叫我:“XX,麻烦你跟你丈夫到医生办公室来一下 。”老公扶着我走过去,妈妈不放心,也带着个耳朵跟着来听 。医生很客气地对妈妈说:“我们有一些跟生产有关的问题要单独跟你的女儿女婿谈一谈,请你回去等等好吗?”妈妈才讪讪地出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我隐约猜到了医生要说的是什么 。
果然杨医生开口说:“你的情况比较特殊,你看,你这个宝宝很宝贵的,现在做试管婴儿花费也是很高的……”我赶快打断她说:“不是试管婴儿,是人工授精 。”医生低下头去看记录,我再补充说:“不是IVF,是IUF 。”杨医生哦了一声,说:“那反正也是很宝贵的 。你看你现在的宫口也不开,我们商量了一下,还是建议你做剖腹产 。当然决定还是你自己做,我只是要把剖腹产和自然分娩的利弊给你讲清楚,这是我的责任 。
”接着她就滔滔不绝地开讲了 。好不容易听她讲完,我和老公面面相觑,谁也不说话 。杨医生说:“我们绝不是随便就建议你们做剖腹产,你看早上那个产妇闹着要剖,我们都还是坚持让她顺产的,确实是你们的宝宝很宝贵,自然分娩过程中的不确定因素会更多 。而且如果你们要做,也不是我给你做,是要请我们的令狐老师给你做呢 。他是我们这里的第一把刀,本来今天休息的 。
好好考虑一下吧 。
走出办公室,我们一家人都坐在过道的长椅上思考着这个问题,可我想他们肯定都和我一样,不知道该从哪里着手去思考 。最后老公说:“算了,剖吧 。”
下午两点,我象一只被洗剥干净的猪儿一样,躺上推床,被推进了通往手术室的电梯 。我的手里悄悄地拿着我的眼镜 。
医生发现了我手里的东西,“交给我,这个不能带进去的 。”我开始哀求:“让我带进去吧,我是近视眼,不带我看不见的 。我真的想看宝宝第一眼,让我带进去吧!”“不行,会影响手术操作 。听话,交给我 。”医生的口气温和却又坚定,我只好投降 。
手术室很宽大,没有什么庄严的气氛,几个医生在里面轻松地聊着天,等着麻醉师给我麻醉 。麻醉师听声音是个年轻小伙子——我躺在手术台上,只能看到无影灯了——很和蔼地叫我侧躺,尽量把身体蜷起来 。接着他用手在我的背上摸了几下,又敲了几下 。快下针了,我有点紧张 。麻醉师说:“不要动,等一下你千万不要动啊,这个要是打歪了或是刺深了都不得了,有可能成瘫子的哟 。
”我屏住气,心里对自己说“不要动,不要动”,这时针头碰到了我的背,我不由自主地全身缩了一下 。麻醉师叹了口气,说:“别怕,我们再来,你不要动哈 。”我觉得很内疚,于是再度屏气,可是碰到针头我又忍不住缩了一下 。如是再三 。麻醉师还在耐心地“辅导”着我,旁边的一个女医生却突然冒火了,她大声地教训我:“叫你不要动你就不要动吗,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小孩子教他几次他也会听话,你怎么不听话!告诉你了乱动的后果你不相信是不是?到时候打瘫了你自己负责!”我分辩道:“不是我想动,是条件反射 。”她继续教训:“条件反射是可以控制的吗!你不要找借口!”我气结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不敢跟她辩论——她万一在手术过程中使坏可不得了——但心中却是气得乱骂,并且下了决心出院时百分百要去院长那里告她一状,非得出了这口恶气不可 。
【七 月亮出世】总算麻醉好了 。手术开始了,我难受得想吐,头脑却万分清醒,感觉医生的手在肚子里不停地搅、拉、扯、拧、拽、扭、抓……只恨自己学的动词不够,不能描述那种经历!终于,一阵生拉活扯,我感到骨肉开始分离,一个东西“忽”地一下脱离了我的身体!与此同时,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响彻了整个手术室 。我的宝宝出生了!我心里一抖,眼泪突然流了出来,哗哗哗地流下了脸庞,宝贝,妈妈终于听到了你的声音了,你终于平安地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