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那年的一顿饭

那年秋天,母亲带姐弟二人去北京父亲处小住,留下只五岁的我由爷爷照顾 。没有了姐弟我便去找堂妹玩 。
一次玩到傍晚,吃饭时,大妈喊堂妹上了饭桌 。大妈有六个儿子、两个女儿,十口人有说有笑地吃了起来 。我孤单地站在那,看着吃饭的十个人,不知为什么,似懂非懂的我唯一期盼的是大爹能叫我一声 。盯着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可大爹似没有我的存在,有滋有味地吃着 。我很失望地走向院子的角落,因为那有一捆刚从地里扛回来的玉米秸,我抽出一根贪婪地吸着玉米杆里的甜水为我那早已饥肠辘辘的肚子充饥 。
啃甜杆时仍不死心地扫大爹一眼 。饭桌上的说笑停止的那一刻我才发现走进来的爷爷 。爷爷走到我面前,扔掉我手中的甜杆,性情恬淡的爷爷脸上出现少有的严肃,爷爷拉着我走到大门口时,大爹才从饭碗中抬起头问了一句:“爹,你还没吃啊?”爷爷停下来,毫无训斥大爹的意思,只是问了他们一句:“不知道她是没娘的孩子啊?”我有了爷爷撑腰,头抬起来了,还白了他们一眼,出了口气 。
很有些阿Q的心理状态,得意洋洋地离开了他们 。
回到家,见饭桌上摆好了那几乎生下来就吃的窝头,那天倒显得格外诱人,我松开爷爷的手几步上前就往嘴里放,当我低着头吃时,爷爷叫道:“小景 。”我抬起头,只见爷爷仍站在那,一双怜爱的双眼看着我 。“撂下窝头,爷给你做点好吃的 。”“好吃的?”我一下乐了,紧紧跟在爷爷身后 。爷爷舀一小碗麦子面,揉成能握在手中的小面团,我站在案边看爷爷把它擀开放入几滴猪油,一会儿,一张白的小面饼出锅了 。
【五岁那年的一顿饭】爷爷仍不吭声,我不敢伸手去拿 。爷爷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鸡蛋,原来爷爷还要给我炒鸡蛋 。那鸡蛋还在锅里,我就闻到香味了 。
爷爷一铲子把黄黄的鸡蛋全放在饼上面,然后用饼卷好递给我:“吃吧 。”在农村生长的十四年,这是我唯一的一次特殊待遇,它是爷爷给我的 。
吃完饼,当我伸出舌头舔流在手上那不多的油腥时,见爷爷拿块窝头在擦锅底上的油,我的脸不禁羞红 。爷爷将带着油的窝头递给我时,我很坚决地摇摇头 。爷爷面无表情的吃起饭来 。现在想来,在面对饥饿的我和津津有味的吃饭而将我丢在角落不闻不问的大爹时,爷爷的心情该是多么沉重 。同时我也为自己的行为深深自责:“怎么就没让爷爷吃一口 。
”五岁的我第一次有了羞愧之心 。
说起来,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但却深深地烙有我的脑海里 。我知道人在什么时候最需温暖,哪怕只是一点星火,都会温暖整个心灵 。这么多年,我时常提醒自己,在别人需要温暖的时候,应该伸出一双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