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身,便是千年的距离( 二 )


第一次集体醉倒,我记得是足球队赢球;第二次,则换成了安慰浪子失恋 。时间久了,也感觉这样很好,于是就变成了天天失恋,夜夜小酒 。于是,吃喝起来就更加热闹——那刚被拒绝的,基本上不怎么说话,拼命地喝,恨不能把姑娘从二锅头里喝回来 。而那些看别人失恋的,则心花怒放,仿佛中了大奖,积极地劝酒并争做知心大姐 。有那些没恋过的,就指责了:你怎么又傻比了?难道就不能为俺们男人争一回气吗?答复则永远是一把鼻涕和眼泪 。

在我的印象里,浪子傻比次数最多 。
吃着喝着,大家也就渐渐熟悉了,言语间也就放肆起来 。于是,个人的秉性也就一览无遗 。浪子最浪子,远景温和细腻,甘强诙谐中暗藏沧桑,王冰矜持节制,吴云最三八最罗嗦,穆磊谨慎而机敏 。饭桌上,大家还免不了互相攻讦一通,鸡飞狗跳,唾沫横飞,我通常乐呵呵地看着,心里大为满足 。瞧瞧,多好 。仿佛就此圆满了 。
有时候,事情也惹到我这边,我也偶尔会为姑娘伤个心什么的,只是不愿意告诉人 。会跑出去一个人深夜里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突然觉得孤单了,就找个公用电话:“浪子,穆磊,我在北口,出来陪我喝酒 。”于是身边很快就会多出些人,不再会有寂寥的感觉 。就像是歌里唱的那样,两个人的寒冷,靠在一起就是微温 。
99年五月,老乌龟过生日时,班里的男生凑到一块,去聚朋大喝了一场 。我说,与其让姑娘伤心,不如陪兄弟喝酒 。于是,大伙都有所思,呼呼啦啦地就喝了四十多瓶 。喝完,就抱在一起痛哭 。起初我跟浪子倒下了,呼呼地睡着 。酒眼惺忪中,不知什么时候,又看见浪子正兴致盎然地跟着人唱歌 。
一回头,王冰又倒下了 。那种此起彼伏的感觉,特叫人安慰 。


除了喝酒,就是接待兄弟们谈心 。毕竟是白衣飘飘的年代,浪漫的爱情故事在校园里四季传唱,每个人心里都有点酸甜苦辣 。他们苦闷了,就会在半夜敲我宿舍的门,说有心事 。说是谈心,也其实就是单独喝酒 。学校对面有条小巷子,里面酒馆一排,每当深夜里电话响起的时候,我就听见一个声音在话筒那边郁闷地响着:老地方 。其实,那条街上饭馆的口味并不好,却也一口气地吃了N次 。
到了后来,可以和那里的每个老板赊帐了 。

浪子,这个最滥情的家伙,却也是最单纯的家伙 。
有一天,他哭哭啼啼地躲在元大都遗址的土坡上,我跟穆磊找到他的时候他抱着我们说:兄弟,你们可千万别离开我,你们离开了,我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

我说:怎么会离开呢?
【一转身,便是千年的距离】想不到,毕业的时候,还是离开了 。

日子照常过着,只是心里好像少了些什么 。我蜗居在深圳的那个小渔村上,每天辛勤地工作,像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的农民;穆磊居然到了英伦,也离开了我们将近两年;重成在毕业前的一晚和女朋友分手,一个人闯荡上海滩;王冰沉默地在北京留守着,某一日,也惊爆出新闻,原来和初恋情人终于走到一起了,每天蚂蚁一般为生活和老婆奔波着;甘强还是牛人一个,带着他的宏观经济学被深圳电视台收买,成了党的喉舌,偶尔也当当他喜欢做的狗仔队;晨晨,也有了男朋友,死去活来的几把,痛并快乐着;最末尾巴的远景吴云,也连滚带爬地去了中金公司,开始狗模人样地为资本家打起了工,兴高采烈地做着他们的发财梦,并被我们美其名曰:吴中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