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春尽水如天 。
欲知此后相思梦,
长在荆门郢树烟 。
诗意:
生离死别人间事,残魂孤影倍伤神;
柳江河畔双垂泪,兄弟涕泣依依情 。
奸党弄权离京都,六千里外暂栖身;
投荒百越十二载,面容憔悴穷余生 。
桂岭瘴气山林起,乌云低垂百疫行;
欣闻洞庭春色好,水天浩淼伴前程 。
聚会惟赖南柯梦,相思愿眠不醒枕;
神游依稀荆门现,云烟缭绕恍若真 。
柳宗元兄弟情深,在柳宗元被贬柳州时,两个堂弟柳宗一、柳宗直陪他一起赶赴柳州 。到柳州不久,柳宗直水土不服,染暴病不幸去世 。第二年,柳宗一也要离开他,去湘鄂之地安家谋生 。
柳宗元这十二年来充满坎坷和不平,历尽艰辛和磨难,惊魂零落 。亲人的离散,同来两个从弟的一死一别,让他不禁甚感凄然 。元和十一年(816)春夏之交,柳宗元送别柳宗一之后,神情黯然地写了这首诗 。
这首诗充分表现出柳宗元兄弟之间的骨肉情谊,抒发了他因参加“永贞革新”而被贬窜南荒的愤懑愁苦之情,情深意浓,十分真切感人 。
宋朝著名的诗论家严羽在他的名著《沧浪诗话》里说道:“唐人好诗,多是征戍、迁谪、行旅、别离之作,往往能感动激发人意 。”柳宗元的这首诗既叙“别离”之意,又抒“迁谪”之情 。两种情意上下贯通,和谐自然地熔于一炉,的确是一首难得的抒情佳作 。
五、《衡阳与梦得分路赠别》
十年憔悴到秦京,
谁料翻为岭外行 。
伏波故道风烟在,
翁仲遗墟草树平 。
直以慵疏招物议,
休将文字占时名 。
今朝不用临河别,
垂泪千行便濯缨 。
诗意:
永州十年艰辛,憔悴枯槁进京;
长安三旬未尽,奉旨谪守边庭 。
踏上汉时故道,追思马援将军;
昔日石人何在,空余荒草野径 。
你我无心攀附,奸佞诽谤忠臣;
诗文竟致横祸,劝君封笔隐名 。
今日生离死别,对泣默然无声;
何须临河取水,泪洒便可濯缨 。
柳宗元与刘禹锡在公元793年(贞元九年)一起高中进士,进入仕途 。那一年,柳宗元二十一岁,与大他一岁的刘禹锡是一见倾心,从此结下一辈子的友谊,由于柳宗元只有两个妹妹,所以柳宗元始终将刘禹锡作为大哥对待 。二十多年来,两人肝胆相照,取长补短,患难与共,互帮互助,人称“刘柳”,是中唐文坛上闪亮的“双星” 。
公元815年(元和十年)三月,二人打点好行装,携家带口,相互照顾着,从长安相伴踏上南下被贬之路 。到衡阳后,两人就要分手各奔东西了,柳宗元要往西南去柳州,刘禹锡要向南直奔连州 。
要分手了,柳宗元面对老朋友,万语千言,凝聚在这首字字含情,句句有泪的诗里 。
首联两句,有回顾,有直面,起伏跌宕,贮泪其中 。把两位诗人十几年来的坎坷命运集中凝炼地表现了出来,引发读者无穷的联想和遐思 。
颔联这一联妙在借古讽今,即景抒情 。写伏波风采,叹自己身世;描故道荒凉,讽当朝衰微,从而再表“憔悴”之意,可谓一石双鸟,言在此而意在彼也 。
颈联“直以慵疏招物议,休将文字占时名”,妙在正话反说,寓庄于谐,似调侃,类解嘲 。言下之意是:倘若我们能违心地歌功颂德,趋炎附势,少写几句讥讽的诗文,也不至于再度遭贬南荒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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