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抢银行救病儿细节曝光 流着眼泪作案

陈明灿是打工家庭的第二代 。他们跟随父母离开故土,却发现无法融入所在城市 。在远离故土的城市里,他们不能有任何闪失 。厄运来临时,陈明灿找不到可以救助的途径 。9月10日,陈扬(化名)躺在嘉兴医院的病床上 。和前些天相比,这个漂亮的两岁男孩,对呼喊他的声音有了一点意识 。当护士给他脚背扎针时,他甚至可以发出啼哭 。四个月前,陈扬因樱桃核呛入气管,窒息导致脑瘫 。9月13日,海宁看守所里的陈明灿不愿意再见媒体 。他托管教带出话:儿子得到救助,他再无所求 。尽管因为抢劫银行的遭遇得到关注,陈扬收到了百万元捐款;但他还是有些后悔,这三年半他都不能陪在儿子身边了 。同样后悔的还有陈文才——陈明灿的父亲 。
9月11日,陈文才前往看守所,希望能见到陈明灿,未能如愿 。他不安地返回到先锋村的出租屋 。
一片绿树掩映的楼群里,这间平房显得极不协调,灰色墙面上,印着“冰棺”两个黑体大字 。这儿是村里用来临时停放死者的房间 。两个月前,陈文才一家就挤在“停尸房”旁的一间厨房里,孙子陈扬僵直躺在唯一的一张床上,他和妻子罗由平睡在一旁的水泥地上 。“半夜翻身时,膝盖骨磕着地,生疼 。”陈文才说 。长年在建筑工地搬运钢筋,每到夜晚,这位才51岁的工人就全身疼痛不已,直到天亮 。比起身体的疼痛,陈文才更痛心的是,躺在病房里的孙子扬扬,以及因为抢劫银行入狱的儿子 。流泪的抢劫他喊“抢劫”时,显得有些气短,声音中带着哭腔 。银行保安李明辉看到了他的眼泪6月11日上午10点,海宁文宗南路的一家银行内,一名等候在椅子上的年轻男子引起银行职员褚健(化名)的注意:他黑、瘦,不停地抽烟,看起来有点紧张 。“他在大厅里溜达了好几圈,才找椅子坐下 。”褚健说 。10点13分,男子突然起身,他出门一趟,回来后从背后拿出扳手和菜刀,喊了声“抢劫” 。声音不大,但一下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听到“抢劫”,站在大厅一侧的保安李明辉一愣,他悄悄走过去,与陈明灿攀谈:“来来来,过来一下,小伙子,你干什么?”李明辉觉得,陈明灿虽然手握菜刀和扳手,但并没有试图伤害旁人的举动 。“我不干什么,我只要钱,抢劫!”陈明灿说 。李明辉记得,眼前的劫匪,个子不高,头发蓬乱,没有影视剧里的“匪气” 。他喊“抢劫”时,显得有些气短,声音中带着哭腔 。李明辉看到了对方的眼泪 。僵持中,李明辉曾提出自己借钱给陈明灿,但被拒绝了 。“我不要你的,我只要银行的钱 。”“我就要钱啊!呜!”交涉不成的陈明灿最后倚着柜台的墙壁哭出声来 。这场看似“闹剧”的抢劫案并未持续多久 。
5分钟后,警察赶来,在一名警员的呵斥下,陈明灿放弃抵抗,将手中的菜刀与扳手扔了出去 。
一粒樱桃核爷爷不得不面对现实的问题:“孙子在医院里是受折磨,我们没钱,也撑不下去了 。”“抢到钱给我孩子治病就行,我去坐牢也没关系 。”抢劫者陈明灿很快供述了作案动机 。6年前,他跟随父亲从贵州毕节的大山里,来到海宁 。“结了婚”,有了儿子,赚钱养家 。意外发生在2013年5月7日陈明灿两岁的儿子陈扬,吃樱桃时将樱桃核呛入气管,引发窒息 。樱桃是奶奶罗由平买来的 。她不忍心看着孙子眼馋邻居手里的樱桃,下狠心买了两斤 。这枚豆粒差不多大小的樱桃核,从孩子咽喉挤进了气管 。
一瞬间,肺的换气功能受到阻碍,陈扬的身体缺血缺氧,如同失去动力的机器,无法正常运转 。
在杭州一所医院,樱桃核被取出,但因堵塞时间太长,造成脑损伤,他只能进入重症监护室治疗 。戴着呼吸机的孩子心跳清晰可闻,但四肢僵直,不能动弹,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上方,不能哭,不会笑——窒息所引发的问题,带来了永久性的伤害 。10天后,医生告知陈明灿,陈扬脑瘫,很可能一辈子这样了 。陈家面临着继续花钱治疗,还是出院回家的选择 。10天,陈家积攒的4万元已用尽,姐姐陈明霞借给他的一万元,并未起到多大作用 。考虑到经济负担太重,陈家人决定将孩子带回海宁 。拔掉呼吸机时,陈文才说他心疼极了 。这个唯一的孙子是他的骄傲 。“眼睛大大的,很可爱,又聪明,见过他的人都很喜欢 。”陈文才说 。但他不得不面对现实的问题:“他在医院里也是受折磨,我们没钱,也撑不下去了 。”他说,他们做好了打算,如果海宁的医院肯接收,他将继续治疗;否则,只能带着孩子回家等死 。浙江海宁一男子为给儿子凑医药费抢银行,打工二代难融入城市,遇厄运难找救助途径当时陈家的出租屋前已经聚集了在海宁打工的亲朋好友,有人告诉房东陈金龙,孩子要接回来,所以在此等待 。陈金龙急了——按照海宁当地的风俗,若有外来人死在自己家中,会很不吉利 。他报了警,要求警察将陈家人弄走,这一要求遭到警方拒绝 。随后,村书记张文奎答应将村里临时停放死人的一间平房腾出,供他们居住 。这是孩子出事之后,获得的第一次“帮助” 。无处求助的困境一天最少700块钱的医疗费,像个无底洞 。陈文才一家也从来没有想过也许会有政策可以帮到他们对住在停放死人的地方,陈文才还来不及抱怨 。他又将孙子送进海宁的人民医院继续治疗,自己和妻子住在这间平房做“豆腐饭”(海宁当地风俗,即白喜事宴)的厨房里 。一天最少700块钱的医疗费,对陈文才一家而言,像个无底洞 。陈文才调动他有限的资源 。能借的都借了,“老乡工友们,常常100、200的凑,再多他们也拿不出” 。他说 。在海宁的先锋村居住了5年的陈文才,没有多少本地的朋友 。“他们是外乡人,我们一般都不接触 。”先锋村的一位村民说 。先锋村位于海宁市南侧,是一个离市中心3公里的拆迁安置点 。村子里有5000多名常住居民,外来人口有9000人 。村支书张文奎说,由于原来的村庄拆分合并,加上大量的外来租房人员,居民不再如原先那样熟识,村委会也没有从村民处得知陈家的状况 。陈家在村委会的视野之外 。陈家也从来没有想过也许会有政策可以帮到他们 。海宁市对于外来务工人员的救助已经有政策 。《海宁市新居民慈善救助暂行办法》规定,因为重大疾病、突发性灾害导致生活特别困难的,可以享受市慈善总会的医疗救助、突发事件救助 。但陈文才一家不满足这个条件 。要得到救助,必须办理居住证 。办理居住证有两个硬性规定:缴纳养老保险和不能违反计划生育 。他们一家人都没有养老保险 。陈明灿和妻子林琴生子时,一个18岁,一个16岁,都没有到结婚年龄生子,自然更违反了计划生育政策 。他们无法享受老家的待遇 。同样因为没有结婚证,儿子陈扬也没办法回老家登记户口 。他是“黑户”,没法办理新农村合作医疗,享受医保 。在海宁不少的社区都会有帮助外来人的共建共享促进会,而陈文才一家没有人登记过暂住证,自然也不在名单上 。在村支书张文奎看来,“若是沟通早一点,我们也能早点提供帮助” 。陈文才一家只能依靠自己 。陈文才将孙子托付给老婆,继续上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