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坊 老街坊不来往底太潮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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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街坊是我小时候的街坊 。
那时 , 我家租住临街后面的房子里 , 出入都得经过街面那户人家屋里 。那户人家男主人姓周 , 在某机关工作 , 平素戴着老式军帽样的深蓝色帽子 , 和深蓝色的中山装相得益彰 。他方脸 , 大眼 , 说话慢条斯理、老持深重 , 但不理家事 。女主人姓魏 , 瓜子脸 , 烫着时髦的卷发 , 凤眼、薄唇 , 说话声音尖利 , 连珠炮似的 。她做着卖辣椒面、花椒面的小买卖 。她家里有三个儿子和一个花样的女儿 , 女儿排行老三 , 叫红梅 , 也有着瓜子样的脸庞 , 凤眼、薄唇 , 还有一条长长的青竹蛇一样优游在腰间的油黑辫子 。
每当我打她家经过时 , 魏姨总是响快地笑着:“坐啊 , 玩会儿!”于是我就坐 , 因为她家有台12吋的黑白电视机正在播放《铁臂阿童木》 。黑白电视机放在老式的大木柜上 , 正对着大街 , 柜子上盖了张花油布 , 紧靠着篾块编织的墙壁 , 墙壁上糊着的旧报纸已经泛黄 。这一带街坊就魏姨家有电视 , 到了晚上 , 七邻八舍的邻居端了板凳聚集在魏姨家 , 同看《霍元甲》 。屋里容不下 , 得把大门打开 。
魏姨脸上总是堆了笑 , 同邻居们聊着剧情 。魏姨笑起来的时候 , 是一株芍药 , 艳丽而张扬 。尽管她眼旁有了那么一丝丝细浅的皱纹 , 但也是那种有风情的皱纹 。人们都喜欢上她家买辣椒面、花椒面 。我喜欢看魏姨麻利地称秤的样子 。那秤尾翘得高高的 , 她熟练地用报纸把红红的辣椒面包好 , 报纸外没有沾染一丁点辣椒面 。买的人笑着付钱 , 魏姨也笑着 , 那笑容是芍药花蕊中最亮的那抹光 。
魏姨有也哭的时候 。她老是和唯一的女儿吵架 , 我在后屋都听到她歇斯底里的咆哮 , 外加些摔打凳子之类的声音 。她一和女儿吵闹后就到我家狭小的屋里哭诉 。她的瓜子脸挂满泪痕 , 凤眼红肿着 , 好似带露的芍药 , 虽然浅浅褪了色 , 但仍然楚楚可怜 。她连珠炮似地跟我母亲诉苦:“我不就是叫那死女娃子洗衣服嘛 。这一大家人的衣服 , 我一个人咋洗得过来?她不体谅我 , 反说我偏心 , 什么家务活都让她做 , 不叫儿子做 。她不就洗洗衣煮煮饭 , 哪里委屈到她了?还跟我顶嘴 , 我气不过打了她 , 她就要死要活 。姐啊 , 你说 , 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 我哪个不心疼?早晓得 , 不如把她屙在茅屎里 。”魏姨尖利的声音在屋里回响 , 母亲轻言软语地安慰 。
正在昏黄灯下做作业的我心思全没在书本上 , 脑海里全是那一句“身上掉下来的肉” , 红梅姐是她身上的肉 , 可真新鲜 。我悄悄跑去找红梅姐 , 爬上她家逼仄的木楼梯 , 听见嘤嘤的哭声 。我掀开红梅姐床前的白花布帘子 , 红梅姐正坐在床上抽泣 。瓜子脸上也是眼泪 , 凤眼也是红肿 , 而且油黑的麻花辫子松散而蓬乱 。
红梅姐见了我 , 凄凄地笑了一下 。我问:“你是魏姨身上掉下来的肉吗?”红梅姐啐了一口:“我呸!她眼里全是儿子 , 哪里有我这女儿?我巴不得早些离开这家里 , 早日脱了这苦海 。”红梅姐给我看她手臂上红红的伤痕 , 也给我看她照的一张黑白单人照片 。照片上的她侧着身子 , 回眸一笑 , 流丽的眸焕发着青春的色彩 。我觉得红梅姐照得真好 , 有港台明星范儿 , 以至于后来照相时老学红梅姐的这个姿势 。不过照片中的我是微昂着头 , 睥睨远方 , 总没有红梅姐的神韵 。多年后我才明白 , 不是我姿势不对 , 是我的颜值欠佳 , 就是照一百回也还是那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