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当时我参加医疗队,到粤北山区巡回医疗 。当地到处都在开展农业学大寨运动,公社正在利用冬天农闲改良土地,我们医疗队也参加了,挑灯夜战,与贫下中农打成一片 。正干得热火朝天,突然有人跑来急唤,说卫生院送来了一个伢子,就快要死了,要我们快回去急救 。我一溜小跑,跟他跑回了公社卫生院 。
【急产 导致婴儿硬脑膜下出血】当我们进门时,那孩子已是全身发紫,四肢发凉了 。呼吸是有一口没一口,就像啼哭声停止后留下的抽泣声 。当地的卫生院条件非常简陋,连一瓶氧气也没有,我赶忙开窗户,让室外的清新空气吹进来,把紧围在孩子身旁的家属劝开,以减少局部的二氧化碳 。
经过询问,知道孩子出生才20天,分娩时是急产,孕妇当时在田间劳动时突然临产,孩子生在母亲的裤裆里 。
出生后十多天,母子平安无事,后几天孩子很爱哭,有时哭得面色青紫 。这天下午哭得回不过气来,就赶快抱到卫生院来了 。在询问病史的同时,我迅速为孩子做了体检,发现孩子两侧眼珠老往下沉,前囟门有3×3厘米大,紧张而隆起,呼吸不规则,心率缓慢,每分钟只有80多次(新生儿正常心跳每分钟120次左右),生命垂危 。凭我的经验判断,婴儿是急产导致硬脑膜下出血 。若是在今天,只要做一次CT或B超,马上就能确诊 。但二十多年前,即使在三级大医院,对CT、B超也是闻所未闻 。怎么办?送孩子去县医院,山路迢迢,上山下坡要4小时,孩子眼看就不行了,这时候只有凭经验试做硬膜外穿刺了 。
问题看似容易,做起来却难 。因为民间常常把婴儿的囟门看得很神秘,平时连碰都不敢碰,别说穿刺了 。万一穿刺失败婴儿死亡,岂不是惹下大祸?生死关头,容不得我多想,马上刮去孩子囟门周围的毛发,常规消毒后,针插入一侧囟门角旁,一毫米一毫米进去 。突然针如入一空隙,积血就点滴而出;我赶紧又取针穿另一侧,两侧的积血滴滴嗒嗒地滴入消毒盘里 。积血放出颅压减低,孩子的呼吸渐渐好转,全身的青紫也慢慢消除了,眼珠回到正常位置,四肢开始活动,孩子得救了,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时我才觉得浑身发凉,原来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了 。几年后,我回到当地为赤脚医生讲课,又遇见了孩子的母亲,她说孩子这些年发育很正常,与别的孩子一样玩耍,很健康也很活泼 。我感到十分欣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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