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儿方正

儿子两岁的时候,因没人带他,我们便送他去了幼儿园 。最初几天,他哭着闹着不去,去了几天后,他和幼儿园里的孩子混熟了,又见那儿的小朋友多,便又闹着要去 。
若一天没去,这天下午他必定要到园里去看一眼 。问他为什么,他说:我不去他们想我怎么办?那表情那语言天真极了 。也许在他的眼里,他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了 。
有一阵子,方正特别爱生病,他的小姨是护士,便天天来给他打针 。本来,他特喜欢他的小姨,但那几天,一有人敲门,他就去开门看是不是他的小姨,若是,他就把住门问:“小姨,你是不是来给我打针的?”他小姨说不是的,他才让她进来 。若他看见他小姨的手上拿有针管,便不让她进门了,但又不让她走 。问他为什么,他说:她是我的小姨嘛!
看,这就是我的儿子方正 。她既怕打针,又不愿失礼 。小小年纪,心里倒鬼着呢 。
在我住的这个家属院里,小孩子特多,单是两岁到五岁之间的小孩怕就有十多个吧 。小孩子在一起,啥事都有可能发生 。譬如,他们常常攀比,最常见的是比自己的父母,方正也不例外 。他和别的小孩发生了矛盾,他张口就说:我爸爸是医生呢,我妈妈在银行上班呢 。
这和大人们在一起比钱、比权的德行是一样的 。在他的眼里,他的爸爸妈妈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他哪里知道,他的父母是最普通不过的人;他哪里知道,这个院子里住着市长书记?住着局长科长?见他这么小就有了大人们的虚荣,我就教训他说:滴滴(方正的乳名),爸爸妈妈最普通不过了,你不能和别人攀比 。
方正不言语了,过了好半天他才说:“你就是厉害嘛,你会打针呢!他们都不会打针 。”
我就教训他说:“打针是爸爸的工作,怎么可以拿来和别人比呢?”
他这才“哦”了一声,说:“那我拿来吓唬他们总可以吧?”
【吾儿方正】见他这样说话,我真想笑,哎,我这个儿子呀,别看年纪小小,有时候还尽是小聪明 。譬如,有时候我正忙着,他跑道我跟前,冲着我大声说:“爸爸,我爱你!”
我来兴趣了,忙放下手中的活,说:“儿子,你真乖,爸爸也爱你 。”
可这时,你猜我儿子说啥?他说:“嘻,爸爸,我爱的是你的头发,我爱的是你的鼻子嘴巴,还有你的耳朵 。我不爱你这个人 。”
我这才知道上当了,便马上唬着脸,装着生气的样子 。方正见我这个样子,一溜烟地跑了 。见他那兴奋和得意的样子,我会心得笑了 。
古语说:“养儿方知为父苦 。” 这是当然的了,但我感觉到更多的是乐趣 。看着这个鲜灵灵的小生命,当父亲的便觉得欣慰了:呀,总算后继有人了 。这种长出一口气的欣慰,其实是男人的一种解脱:儿子,我这一辈子没完成的事交给你了,你来吧 。
方正当然不知道我的想法,他专心致志到底玩着他的 。你看,他玩得多开心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