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他父子两人,一个威吓,一个利诱 。赵申乔不由无名火起:你们仗势欺人 。居然欺到我头上来了,未免瞎了眼 。他强忍心头之火,佯装笑脸道:“啊,原来两位是当朝翰林,恕我不知,多有怠慢 。来人,给两位大人一个座位 。”
钟思利见头一着棋得逞 。忙向儿子丢了个眼色:“还不快怏谢过抚台大人,递上名帖请安 。”钟玉其会意,将事先准备的,夹着五百两银票的两张名帖,双手呈上公案 。满口:“多谢大人栽培,向老伯请安 。”
赵申乔眼尖,心里暗骂,脸上却依然堆满笑容:“二位少礼,不用客气 。这官司包在本院身上就是 。”
“如此有劳了 。”钟氏父子洋洋得意,坐上雕花堂椅 。
张振奎看到他们这股热乎劲 。怕要坏事,慌忙后退一步,跪在玉莲身后,叫道:“卑职禀告大人……”
“本院不曾问你,休得多话!”赵申乔一声轻喝,振奎只好干着急,跪在那里不知所措 。王廷父女也惊慌不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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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一停顿,才听赵申乔问道:“王氏玉莲,这钟、张两家,都要娶你 。你是愿嫁前夫,还是愿嫁后夫?”
好个瘟官,你装什么正经!明明受了钟家的贿赂,有意袒庇,却来问我嫁什么前夫、后夫 。玉莲—咬牙,恨恨地答道:“既不嫁前夫,也不嫁后夫!”
“啊!你愿怎样?”“愿死!”
赵申乔一震 。原来他见张振奎出来讲话时,正好跪在玉莲身后,灵机一动,便以前夫后夫的话问她 。如若玉莲说愿嫁前夫,张振奎自是先许婚的“前夫”;若是说嫁后夫,振奎跪在她身后,便是身后那个“后夫” 。不管怎样回答,反正都是要嫁振奎,钟家是轮不上的,哪知玉莲回了个谁也不嫁,却愿去死 。赵申乔知道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也表露了这姑娘的坚贞情操 。略一沉吟,趁势一拍惊堂木:“本院公堂之上,不是儿戏之所 。你果真愿死吗?”
“果真愿死!”玉莲已经气昏了头,横下一条心 。“让我死了好!”
赵申乔轻咳一声,郑重地宣布:“你既愿意尽节,本院绝不阻拦 。为了表彰你的贞烈,还可赏你一副楠木棺材,来日修本,奏明圣上 。建造牌坊,流芳百世,也不枉了你这半生 。”说完,铺笺溶墨 。写下了一纸便条,吩咐衙役:“持本院名帖立选楠木棺材一副,抬来公堂,速去速回,不得违误 。”衙役不敢怠慢,一阵小跑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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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堂上顿时鸦雀无声 。王廷惊得魂飞魄散,张振奎欲待争辩,刚才受到喝斥,跪在那儿还不敢站起,钟氏父子如坠五里雾中,翻开几千年公案史,谁曾见过,将一个无辜女子活生生埋进棺材,这叫哪门子王法呀?老翰林想要讲活,可一看公案上的赵申乔,他偏过身子,端着锃亮的铜色烟袋,慢条斯理地在那儿抽烟 。好个昏官,对民女轻生,视同儿戏 。如此草菅人命,待我回京,奏上一本,管保你头上乌纱戴不成 。那些三班六房,红黑师爷们,见巡抚这个架势,个个吃惊:嘿!我们湖南得了这么一个糊涂抚台,只怕今后要冤案如山哟 。
众人窃窃私议之时,楠木棺材已经抬到 。架上两条板凳,摆在公堂正中 。赵申乔指着棺材喝道:“王氐玉莲,你既愿死,现在当着本院死了吧 。”
王廷老汉见抚台当真要玉莲去死,心如刀割,忍不住跪下哀求道:“大人啦,小女一时胡言,还望大人开恩,念老民年迈无儿……”
不待王廷说完,赵申乔一拍惊堂木,喝道:“呔!本院早已说过,公堂之上不得儿戏,岂能反反复复 。来人,将她抬入棺内,让她窒息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