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有人去提亲 梦见别人去提亲( 八 )


满仓一口唾沫吐在有贵脸上,骂,狗日的就该让白白把你的鸡巴给咬下来 。
新房自然是没有修,三件一响也没有来得及从供销社买回来 。有财发病了 。下体发了炎,高烧不退,全身火炭似的 。找端公来看了,喝了烧有符咒的圣水也不起作用,反倒呕吐起来 。找赤脚医生来看了,把了脉,用钢夹子钳了舌头出来看,翻了眼皮,下体上敷了些药粉 。赤脚医生说,这是感染引起的并发症,我是没辙了,得送卫生院里去 。
折腾了个把月,满仓和两个儿子把半死不活的有财从卫生院里拖了回来 。满仓把藏在席子底下的几个钱全交在了卫生院里 。钱币上有满仓的积年汗水,已经有了馊味儿 。数钱的时候,医生嘴上带着口罩,手上带着橡皮套,还一个劲儿皱眉 。
陈寡妇和女儿提了一只鸡一篮子蛋来 。有福把鸡杀了,煨汤给有财喝 。有贵去赊了两斤酒回来,说是要犒劳一下;在医院里呆久了一身病毒,喝点酒也好杀杀毒 。
陈寡妇安慰满仓要看得开,满仓鼻腔里发酸,要不是儿子们和女人的女儿都在,满仓就想抱了女人的腿好好地哭上一场 。太累了,太苦了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让人恼火的是连个说说话儿分分愁闷的人都没有,太憋屈了 。
有贵说,要是有财没有生病就好了 。有财说这话的时候,已有了醉意,他不叫“二哥”,叫“有财”了 。
假如没有有财,是不是要好多了 。有贵红着眼睛说 。几个人都不说话,眼睛里有东西在浮动,无根似的 。先是在桌面上,慢慢地就移向各处 。满仓看门外,躺在竹椅上的有财脑袋斜斜地搭在肩膀上,那只叫白白的狗伸出猩红的舌头正舔他的手 。
满仓的目光漂浮在秋日有气无力的阳光里,在青黄不均的山梁上咔吧一声跌落 。女人的坟就在家的对面,上面铺满枯草和刺蓬 。满仓手里的酒杯铛的一声掉在桌面上 。他突然站起来,给了有贵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日你妈,他是你哥呢,是你亲亲的二哥呢 。”泪水顺着满仓沟壑纵横的脸颊滚落下来 。
有贵瞪着眼看了看满仓,又看了看陈寡妇,跳起来去打白白,“都是你狗日的,害了我二哥,我亲亲的二哥 。”白白尖利的吠叫,夹着尾巴逃向磨房 。有贵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使劲地捶打着地面,哭着说,钱没了,小婵没了,狗日的白白,害我娶不上婆娘……
范小婵有了身孕 。范兴益说等不得了,女儿得找个婆家 。托人说给了打渔的陈大脑袋 。有贵急红了眼,找范兴益讲理,范小婵一盆洗脚水浇在有贵头上,说我恨死你,让有贵的心一下子冷了 。
有贵伤心,满仓的心已经麻木了 。陈寡妇说,老满,我本来还等你的,我女儿要嫁到河南去,那边的人说了,让我和女儿一道过去 。满仓说,那边的人都挖煤呢 。女人说,人黑心不黑就行了 。
说这话的时候,女人用嘴结结实实地亲了满仓一口 。满仓知道留不住女人,女人到磨房里来,是要给他留最后一点念想 。满仓说,你再等等 。女人不说话,用舌头堵住了他的嘴 。满仓口腔里立时有了咸的味儿 。和女人在一起那么长的时间,女人却从来没有这样亲过他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躺在弥漫着汗味儿的床上,满仓看着女人仔细地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满仓觉得自己的魂儿随着女人的脚步一起走进了混沌的夜里 。
进入冬月,白水河萧瑟起来,水磨房的生意也不如夏秋两季 。有福不再下河淘沙金,和有贵商量去县城里找活路 。有贵却想去河南或是山西,月亮湾里有人去了,说两地遍地都是金子,只须弯弯腰便能捡起来 。满仓说狗屁,哪有那些好事,无非是挖煤的营生,说不定哪一天就把命搭进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