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画鉴赏大家顾承( 二 )


顾承爱好大自然的山山水水,东西洞庭山、邓尉山、天平山、灵岩山诸胜,都留下他的踪迹;石湖、虎丘更是他每逢佳节必携友泛舟、观赏吴地人文的好去处 。他徜徉在吴中山水人文中,充分吸取养分,丰富自己的艺术创作,在与顾文彬的家书中经常交流艺术鉴赏的经验 。他酷爱书画、印章、古钱,编著《古泉略释》《画余庵古泉谱》《借碧簃集印》《楚游寓目编》《过云楼书画录》(初笔、再笔),其中《古泉略释》《画余庵古泉谱》得到好友金嘉穗的帮助 。
书画鉴赏“眼光如电”
过云楼成为晚清江南著名的书画收藏楼,与顾承的贡献分不开 。收藏书画,最重要的是藏家懂得鉴赏,否则真赝不分,受损的不仅是个人的名声,还有白花花的银子 。顾文彬在日记和家书中经常提到书画收藏的内容,遇到难以决断的,他常请顾承鉴定拿捏,决定是否购买收藏,可见他十分看重并相信顾承的鉴赏能力 。而顾承的鉴赏水平也是在日常的书画寻访与学习中得以提升的 。
顾承在湖北陪伴父亲时,一旦有闲就寻访书画,虽然“所获无多”,但将平时所见名家字画手札“随见随录”,简要描述书画的材质、尺寸、风格、印章等,且将题咏全部抄录,所录古人不分先后,形成了《楚游寓目编》的基础 。及至咸丰十一年(1861)他们被困湖北时,一度借居在杨守敬家,顾文彬撰写其已亡故的祖父母、父母亲、妻儿的行略,而顾承则仿照明末清初文学家、篆刻家、收藏家周亮工的《读画录》体例,编写《楚游寓目编》,全书分上、下两卷和附录,上卷收录了他家收藏的书画珍品,下卷则是借录友人处书画的内容,“至书画本身之外无题咏可录者,概附卷末” 。《过云楼书画录》(初笔、再笔)也是顾承书画鉴赏经历的集中体现 。
顾承与顾文彬相比,显然在书画鉴赏方面更为自信 。顾文彬的日记中屡屡出现“亦疑为伪,可见真识之难”“审定书画之难如此,总不宜掉以轻心耳”“作伪者千奇百怪,稍不经意,即受其欺”“书画介乎疑似者便是伪作”这样的文字,感叹书画辨别真伪之难 。但顾承却信心满满,“自言看书画眼光如电,一闪便知真伪” 。顾文彬提醒儿子,遇到书画宁可细细审查一番,千万不要夸耀“眼明如电”,必须心细如发,才会万无一失 。当过云楼收藏沈周的一幅作品时,父子发生争论,顾文彬鉴定为真迹,而顾承认为是赝品,后再经鉴定为真品 。顾文彬感叹,假如这画先到顾承手上,那么必然失之交臂 。顾文彬曾说:“观书画要诀,我最佩金兰坡之言,曰‘以乍展阅时,一眼望去为准 。此最初一念,所谓是非之公心也 。及至反复审视,往往有搜寻出来之好处,然此已是转念,未免有回护之意,而是非之公心淆矣 。执此以论定书画,十得八九’ 。”
有一回,顾文彬与朋友金保三都不能断定黄庭坚书《刘明仲墨竹赋》真伪时,就将此卷寄往苏州让顾承鉴别,结果“决为伪” 。可以说,过云楼是顾文彬、顾承父子合力的产物,而顾承过硬的鉴赏力确保了过云楼收藏的品质 。
顾承自身也是一名书画家,他的书法从颜真卿入手,偶尔模仿其他名家,无不毕肖;他的画则学习各家,但特别喜欢临摹米友仁与董其昌的水墨画 。顾承性喜闲适,不作“屏幛巨制”,每天早晨必定画一幅扇面作为自课 。其时他虽非大名家,但慕名而来求书画者络绎不绝,无论相识或不识者,他都一一答应 。顾文彬曾劝他选择得意者酌留数种,他却谦虚地说“书画皆未到家,不足存也,当俟与年俱进耳”,故而从未为家人留下“一缣一楮” 。1927年,他的儿子顾麟士回忆幼时侍奉父亲写字作画的情景,说父亲面对求书求画者皆热情应允 。可惜那时顾麟士尚是童稚之年,“不知贵重,未尝乞作家珍,至今遗笈留存,翻鲜手泽” 。有一年,顾麟士的外甥沈希白宦游京城,在古玩店铺见到顾承临摹王原祁的作品,郑重购归,并请顾麟士题跋 。顾麟士见到这幅作品时,感慨万千,认为这是顾承30岁之后所作,已近60年了,“垂白孤儿,惧湮先绪,徒有敬睦之怀,难收祥和之效 。对此遗泽,益不知涕泗之何从也” 。顾麟士除了感慨外,只能默默追思父亲的音容笑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