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绘本应该怎样读?从1939年凯迪克金奖绘本Mei Li说起( 四 )


正如霍宁所言,“在凯迪克大奖委员会成员正努力定义什么是图画书,特别是它与插图书的区别时,《美丽》出现了。它提供了一个清晰的例子,说明图片‘如何与文本携手并进’。”凭借着凯迪克奖的权威性和传播影响力,人们也是从《美丽》更明确了如下观念:“优秀的艺术家可以成功地用真正杰出的艺术创作儿童图画书”,这样的图画书是真正的艺术品,放在优秀的成人文学旁也不会逊色——借用艾斯特·艾芙瑞尔的话,“这是对任何儿童读物的最终考验”。也就是说,在不少凯迪克奖的研究者看来,《美丽》是帮助定义领域和清晰化标准的重要作品。
现在,我们回过头来看《美丽》究竟是如何综合运用上面提到的几种创作策略达成这番“艺术成就”的。
小女孩王美丽从未真正顺从于当时社会的性别教化、做一个不出门的乖女孩,她不但通过交易的方式跟着哥哥来到集市,还反驳哥哥关于“女孩无用”的说法,在集市上过了非常精彩又奇幻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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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在驰骋的马背上舞蹈。(英文版)
在文字层面上,美丽很快就掌握了杂技蹬缸的基本动作,哥哥为了与其较量则借性别之利假扮年长男性发声和表演;美丽训练真熊,哥哥则准备靠射中一头舞狮来证明自己毫不逊色;美丽在驰骋的马背上舞蹈,哥哥则买来巨鹰风筝吓唬她。作者将真实的勇敢和虚假的、表演性的行为对比重复了三次,其意向已经非常明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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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页美丽对熊在相对高位,右页哥哥圣玉面对舞狮时在相对低位。(英文版)
与此同时,虽然文字部分说美丽飞马驰骋时忽然想起了哥哥,但图画中的她显然被定格在对这种自由状态的享受中;左页美丽对熊的相对高位与右页哥哥圣玉面对舞狮时的低位,也形成了力量的对比,补充说明了文字事实。
综合上文的全部信息,我们才能判断后文频繁被美丽提到的“做一个公主、拥有属于自己的王国”,对于她和这个故事文本到底意味着什么——不是享受宠爱那么简单,也意味着冲破性别藩篱、被他人尊重、享有自由空间和自主权,甚至她还有一些领导欲——这一点我们后面谈到文本的“场外信息”时再来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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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具铺的小木偶列队站在美丽面前。(英文版)
于是我们就知道,当女主人公美丽看到玩具铺的小木偶列队站在她面前时,想到的honor一词不应该被翻译成词义普泛的“欢迎”,honor的本义就包含有光荣、尊严、地位等意,与美丽希望自己获得尊重和“应有的位置”是吻合的,这与后文的“但小人儿只是上了色的木头做的,美丽很快离开了它们(But the little figures were made ofpainted wood, and very soon Mei Li left them)”转折带来的失落感才能对得上,正因为意识到它们不是真人,尊重也只是一场游戏,美丽觉得无趣或者说自欺欺人才很快离开了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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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开头的那个Ourdoors,下文会再次提到。(英文版)
我们应该注意到,当美丽能够大摇大摆地在街上走、最自由地享受公共空间的时刻也正是她戴着王冠时,然而下一回合里她就到了这个玩具铺,在这里,美丽听到了一次命运的叩门声,她意识到王冠是假的,公主的身份也是假的,这是一场短暂的梦。但美丽毕竟还是个小女孩,她很快把这个黑色时刻抛在脑后,又沉浸于游戏的快乐和公主美梦中。于是命运第二次叩门,下一关里她被从未见过的事物吓得跑出了灯火辉煌的梦境大厅。作者不给她喘气的机会,让她在外面遭遇了恶鹰。然而,最关键的信息是,这只恶鹰是假的——纸老虎罢了。